为什么我们被教育要隐晦地谈论月经?
4月6日,“儿童友好厕所计划”项目组到武夷山下洋小学,为四年级的小朋友开展一堂性别友好教育课。本文作者Zudy是月事骄傲联合发起人,性别研究硕士,“儿童友好厕所计划”项目协调人。文章为Zudy在儿童性别教育课堂现场的观察记录。
“为什么我们被教育要隐晦地谈论月经?如果经血不小心弄脏了裙子要觉得极度羞耻?月经没什么好觉得羞耻的。月经是平常而自然的事,如果没有月经,人类不会存在。我记得一个男人说月经就像屎一样。好吧,是神圣的屎,我告诉它,如果没有月经你也不会在这里。”
——奇玛曼达·恩戈兹·阿迪契
图源:保护豆豆
如果说刚刚课堂里的反应是沸腾的话,那现在的反应就是五百个锅一起炸了。
“老师变态!”“噫~”“为什么要给我们看这个!”
骚动,尖叫,捂眼睛。有的同学从指缝里偷偷地瞄着屏幕。
我分发着和ppt一模一样的工作纸,有的同学收到工作纸后就赶紧把纸翻盖过来。
这个画面并不陌生,我们上一站的性教育课堂中,同学们的反应也是如此。
我记得在我们撰写教案的时候,请教了一位有课程研发背景的好友。他回复说:“老实说,我听到‘生殖器’这个词的时候心里还是会抖一下。”
听课的老师有些也窃窃笑,兴奋中带着些微的尴尬,眼睛亮亮的。
豆子老师胸有成竹地笑着说:“有的同学说,‘好害羞’!是不是?‘不要给我看这个’!”模仿者同学们的手势遮住眼睛。
同学们咯咯地笑了,也有原本没有捂眼的同学,看老师捂着眼,自己又捂住了眼睛,或者干脆把头埋在课桌上。
但害羞归害羞,全班的注意力像胶水一样死死地粘在豆子老师身上。
“你们觉得好害羞,是谁告诉你这很害羞的?”
这也让我思考“打破羞耻”这个目标和话术的局限性。
月事骄傲的志愿者王焱在2022年夏天给同学们上过这门课,她曾经想把这作为她的研究生论文题目,是什么构成了羞耻?
由于复杂的历史成因,社会认为性和月经都是一种禁忌,养育者(通常是母亲)出于善意提醒我们:“别谈论性、别让其他人知道你来了月经,别声张,轻轻的。”
于是已经成为成年人的我们,曾经或多或少地内化了性羞耻和月经羞耻。我们最早的性启蒙可能来自于色情制品、文学和影视作品,而不是正式系统的学习;学生时期来月经的时候提心吊胆校服裤子是否沾上经血,偷偷地把卫生巾藏在袖子里。
在接触了社会性别理论之后,面向这样的社会文化,我们开始反思“性羞耻”和“月经羞耻”。所以我们希望把“消除羞耻”作为一份给孩子们的礼物,让ta们不用再经历一次这样的从羞耻到打破的旅途。
但有没有可能,我们能够为孩子们带来的性教育,并不一定需要经历“不破不立”?
我们能不能跳过解构和批判,重新想象更多的可能性,直接建立起一个更加正面、多元、尊重自我和他人的乌托邦?就像大脑和阴道都是身体的一部分一样,这样自然。
课堂的最后,豆子老师又教给了同学们生殖器官的名称和功能,科普了防性侵的知识(“不只是隐私部位,任何人未经同意的触碰,都是不可以的。”),为同学们展示了一片卫生巾打开是什么样的以及如何使用。
虽然在抽查的时候,有的同学还是分不清卵巢是在男性的身体还是女性的身体里,但“重点不是学知识”,而是在今天的这次学习中,同学们体会到一种温暖的感觉,“我很重要,我的感受很重要,我可以了解我的身体,我应该得到尊重。”
我希望,这种经验可以像一艘小船,陪伴ta们度过成长过程中的激流暗礁;
我也希望,如果有机会,更多的孩子都可以有机会在自己的心中种下这样一颗小小的种子,在将来长出能够荫庇自己和他人的树木。
撰稿:Zudy